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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姑姑家的小女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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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很多年很多年以后,张家玮还会时不时想起第一次见到连莲时的场景。
    第一次见到连莲,是冬天下雪的日子,张家玮清楚记得那天。前一晚下过一场大雪,第二天天刚放晴,张家几个孩子便按捺不住了,张家玮带领着家瑞、家琼、家琅几个堂弟,还有邻居几个小孩子,在张家老宅西边的麦地里打雪仗。
    远远看见姑姑牵着一个火红火红的小孩子从雪地里走过来。
    小孩子穿着大红的棉袄,戴着大红的帽子,围着一条雪白的围巾,显得红的更红,白的更白。
    玮哥眯起眼睛,打量着雪地里的两个人,红的白的,晃得他看不清。
    家瑞:“是姑姑和佳佳吗?”
    家琼:“可能是吧。”
    家琅:“不像佳佳,佳佳没这么矮。”
    玮哥知道肯定不是佳佳,如果是佳佳,那个家伙一定像个公鸡一样仰着头,撩着腿踢正步,并且大老远就开始叽叽喳喳。
    这个小孩低着头,在姑姑身边像一个红皮球。
    走得近了,不知姑姑低头跟小孩说了什么,小孩抬起头,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过来,红色的帽子和白色的围巾中间,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珠子,视线与玮哥对上,忽得眉眼弯弯起来。
    玮哥瞬间觉得,这个小孩好眼熟啊。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,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。
    “玮哥,大冷天又带着弟弟们在干什么,也不嫌冷!”
    张晓慧看几个孩子好奇地盯着连莲。“这是你们姑父的外甥闺女,来咱家玩,住一段时间,佳佳呢,在老房子爷爷那里不?”
    “在在在!佳佳跟着奶奶睡的,在家里呢,奶奶不让她跟我们出来玩,在家哭鼻子呢!丢丢丢,丢死了!”
    家琼家榔围在姑姑身边叽叽喳喳。
    “哦。”张晓慧牵着连莲朝家里走去。
    连莲走过几个男孩子身边,又回头朝玮哥几个展颜一笑,算是打个招呼,玮哥被白的红的黑的吸引住了,竟也乖乖跟着回家。
    张家是一个大家族,作为村支书的张家爷爷是一家之主,三个儿子没有分家,吃住在一起,唯一的闺女便是连莲的舅妈张晓慧。
    张晓慧是张家老二,下面还有两个弟弟。
    张家爷爷没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,张晓慧和佳佳姑侄俩作为第二代和第三代唯一的女孩,在家里颇受宠爱。但比起张家大孙子张家玮,那地位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。
    张家玮,又称玮哥,在家里的地位超然,是老爷子的长房大孙子,心肝宝贝。老头子三大宝贝:大孙子,小儿子,老烟袋。张老爷子不抽烟,小儿子也三十了,唯一宝贝的可不就是这个大孙子!
    玮哥不仅是老爷子的宝贝,也是全家的宝贝,全村的宝贝。
    玮哥多漂亮啊!8岁的男孩子,丹凤眼、高鼻梁,最显眼的是一双剑眉,小小年纪便有一股英姿勃发的气质,让人过眼不忘。走到哪里都是一群孩子的头,天生一股为王的气质,怪不得张家老爷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。
    玮哥不仅长得好看有气势,嘴巴还甜,有礼貌。
    玮哥的有礼貌懂规矩体现在,去谁家吃饭都会提前打声招呼。
    玮哥从来不会单独行动,屁股后面总是自愿跟着一群小弟,除了自家三个堂弟,还有村里各家的小孩子。
    从早上起床开始,到晚上睡觉才甩得掉。这就有个问题:中午吃饭怎么办?撵是撵不走的,这一群孩子就是一群马蜂,看似乌泱泱一群,却能一直保持队形不掉队。
    玮哥无师自通,琢磨出一套吃饭规矩:排饭制。
    每天玩到傍晌午,各家烟筒开始冒烟,玮哥便率领大部队开始挨家扫荡,看看谁家饭菜顺眼,便扔下一句:“今天在你家吃了哈!”然后一溜烟拐出去,玩个半小时左右,再回来吃饭。
    被排饭的人家,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尽量把饭菜整治好,迎接这一群“贵宾”。
    玮哥年纪虽小,却心里有谱。首先老弱病残家不去,其次家里没小孩子的不去。选定的人家,基本上都有孩子在这一大群尾巴里。
    自家孩子到处跟着蹭饭吃,轮到自己家自然没有二话,都尽力拿出最好的吃食款待这一群小子。
    偶尔也会吃大户,谁让你家做饭那么香!他玮哥屈尊来吃饭,那是给你面子。被排饭的人家都高高兴兴准备好吃的,还从没有扫兴的,谁还不给老张家点面子啊。如果碰到村里有红白喜事,那肯定是要吃席的。
    就这样,张家庄有一道特殊的风景:一群皮娃子,乌泱泱一群,跟马蜂窝一样,呼啦啦飞过来,一顿风卷残云,再呼啦啦一起飞走。
    曾经有外村的来张家庄走亲戚,看到这一景象简直惊呆了,完全无法理喻。
    张家庄的人倒是很自豪,你们家能供起这么多孩子吃饭?你们村有这么多孩子?你们村有这么......团结?
    当然,吃的最多的还是张家,毕竟,张家伙食还是不错的,还有一套红木色大桌子。
    张家老爷子特别喜欢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在自家聚餐,用他的话,整得家里跟梁山好汉聚义厅似的。看到自家孙子当龙头老大,被一群孩子围着转,老爷子满眼都是欣赏和骄傲。
    但是今天中午,玮哥却早早把大部队解散,撵着他们各回各家,因为今天张家来小客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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