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5 章 第 6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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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府丫鬟取了饭,身后随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,明显是怕苏水湄趁机逃跑。
小丫鬟喜庆可爱,她熟练的从腰间取下钥匙,打门。
阳光倾泻而入,坠于地砖之上,斑驳如金缕。小丫鬟提着食盒,一眼就看到了懒在床榻之上的小娘子。
小娘子背对着她,身上盖着薄被,只露出一颗小脑袋,沉默无言。桌案上摆置着今晨间剩下的早膳,小丫鬟见状,只轻叹一声,劝道:“娘子,您怎么不吃饭?”
小娘子没有理她,小丫鬟也不恼,因为她知道娘子是个善的,只是如今被困于此,绪不佳罢了。
“娘子,人是铁,饭是钢,”小丫鬟继续劝,“您这一口都不吃怎么行行行……啊!你是谁啊!我家娘子呢?”
被堵住了嘴,束缚住了手,浑浑噩噩躺了半个时辰,终于在小丫鬟聒噪的声音中幽幽转醒的平遥长公主立刻使劲挣扎起,“唔唔唔……”
“不好了!娘子跑了!”小丫鬟没有管平遥,径直奔出门去喊。她着急忙慌的,刚刚跑进房廊,就撞见了一个人。
小丫鬟捂着撞疼的脸抬头,就见面前之人居然是自家小郎君。
苏水江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衣裳,青丝束起,身形瘦削挺拔,原清秀的面容也愈俊秀挺朗起,初露男人风色。
“怎么了?”苏水江皱眉,声音略沉。
小丫鬟呆了呆,然后才结结巴巴道:“那,那里面……”
苏水江面色一变,立时往苏水湄的屋子方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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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水湄从苏府内出,初春之,红绿扶春,霁光浮瓦,影碧参差,好一派春色之。
她立在繁华热闹的街头,身上穿着有些微宽大的少年圆领衫子,略单薄,那细滑的料子勒着她的腰,更显玲珑纤细。这是苏水湄临走前从苏水江的屋子里偷换出的衣裳。
没有时间束胸,苏水湄只微微含胸,然后小翼翼的往前走。
苏水湄率先去了北镇抚司。
时隔半年有余,北镇抚司依旧肃穆巍峨,只是有些过于安静了。
“我找陆大人。”小娘子站在北镇抚司门口,与看门的锦衣卫道。
那锦衣卫看模样也就十六七,十分鲜嫩,明显是新的。歪头,色疑惑地看着面前容貌精致,恍若仙子小童的小郎君,“陆大人?哪个陆大人?”
苏水湄愣了愣,显然是没想到这锦衣卫居然会这样问自己。这北镇抚司还有其的陆大人吗?
“我找锦衣卫指挥使,陆不言大人。”苏水湄蹙着眉,重复了一遍。
“陆大人?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北镇抚司了,不是要跟平遥长公主成亲了吗?遇到这样的好事,还什么北镇抚司啊。对了,不是连手都废了吗?难长公主有情有义,肯嫁给一个废人,那条狗还不感激涕零地跪下……”
这锦衣卫的话还未说完,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疼。那疼从一始的如针尖刺般到后的阵阵钝痛,从腰间蔓延至全省,几乎让站立不住。
苏水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,快速掩住自己指尖的绣花针,面前的锦衣卫疼跪了下,甚至止不住的干呕,别说是说话了,就连呼吸都吃。
苏水湄自然不会害人性命,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锦衣卫罢了。她看着眼前佝偻着身干呕的锦衣卫,有些厌恶,忍不住唏嘘感叹:这才仅仅一个月,一朝天,一朝地,曾经的天之骄子居然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废人。
苏水湄冷眼看着这锦衣卫片刻,然后转身入了北镇抚司。
比苏水湄第一次到北镇抚司的情形,如今的北镇抚司明显萧条寂寥不少。
她穿梭在熟悉的房廊之上,眼尖地看到前面原陆不言住的屋子处有一锦衣卫,便赶紧寻过去。
那锦衣卫面容普通严整,拿着鸡毛掸子一经的给陆不言的屋子掸灰尘。
苏水湄看着面前屋内熟悉的摆设,想到两人于屋内初见时的场面,念一动。
她平稳了一下呼吸,略扬了声音,口问道:“陆大人在吗?”说话间,她想起门口的那个锦衣卫,中依旧保持着警惕,摩挲着指尖的绣花针,轻轻捻动。
幸好,这个锦衣卫是北镇抚司内原的人,对陆不言亦是忠不之人。转身,看到苏水湄,面容虽严肃,但却是很好说话的。
“陆大人许久未过了,听说是在府内养病。”
“陆府?”
“是。”
苏水湄略思半刻,道了谢,欲转身,却止步,问,“北镇抚司了什么事?”
那人明显一愣,而后苦笑,“鸠占鹊巢,猴子称王,还能如何?”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了。
苏水湄垂眸,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鸡毛掸子,想安慰几句,却现自己没有资格。
苏水湄沉默着转身出了北镇抚司,往陆府去。
她行在大街上,耳旁是众人的说话声,眼前略一头戴斗笠之人,风尘仆仆,似涉远路而。
苏水湄未曾在意,擦身而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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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安门之北,东华门旁,有一处京师最热闹之地:东缉事厂。
一身穿褐衫,戴圆帽的管事急匆匆进门,脚上的皂靴踩在刚刚换过的白玉砖上。那白玉砖光可鉴人,比之前灰突突的泥地,可谓是一个天,一个地。
管事入了主屋,屋内榻上坐一瘦削男子。身穿绣蟒曳撒,腰系鸾带,斜靠在榻上浏览档案卷宗,春光倾泻而入,男人面白唇红,阴柔至极,就连那喉结处都不比平常男人那般突显。
指尖柔软,慢条斯理翻过书卷,色平和。
“督主。”管事上前,拱手行礼,“外头有人说想见您。”
东珠眼未抬,指腹摩挲卷宗,声音淡淡道:“谁?”
“没说。”
东珠指尖一顿,而后轻笑一声,道:“让进吧。”
“是。”
管事转身出去了,片刻后领进一个男人。
男人身穿普通圆领,头上戴一顶斗笠,遮住半张脸。抬手,取下头上的斗笠,露出脸。
东珠坐在榻上没动,曳撒下摆垂落,华美奢华。掀了掀眼皮,“不知道是什么风将您吹过了。”
胡离色阴晦,“当初我助你入宫,你不该忘记我的恩情。”
东珠嗤笑一声,继续翻阅卷宗,“这么多年,我帮你的可不少。”
“怎么,想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?”胡离脸上原紧绷的色突然和缓下,夹着那斗笠,随意往一处椅上一坐,然后闲适地翘起了郎腿。
管事已经出去了,屋门被关上,屋内只剩下东珠和胡离人。
胡离抬手端了一碗茶,指尖触到是冷的,便将其放了回去,然后慢悠悠口道:“我知道,你在找一个人,对不对?”
东珠手上的动作停了,侧头往胡离的方向看过去,笑意收敛,眸色阴冷。
胡离半分不怵,甚至还搭着扶手轻哼了一会儿曲子,然后才在东珠愈阴鸷的视线下口道:“只要你帮我,我就告诉你,她在哪里。”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东珠将手里的卷宗往榻上一掷。
胡离摊手,“你当然可以不信我,这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屋内很静,东珠紧紧盯着胡离,眼珠子都不错一下。终于,口了,“你要什么?”
胡离早就知道东珠会妥协,坐在椅上,微微倾身,半张脸隐入暗色之中,透出一股诡异的疯狂,“我要陆不言死,要朱肆死,我要光复大元。”
东珠看着面前色癫狂的胡离,突兀笑一声,然后慢条斯理端起茶盏,吃一口茶,这才道:“你要的太多了。”
“是嘛,”胡离坐直身,收敛色,“我要的是挺多,可我知道你会愿意给的。因为只有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。”
东珠还欲说话,那边胡离却继续,“我没有给你考虑的时间,你答应的话,我立刻就能让你见她。”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?”东珠脸上隐显怒色。这是一位刚刚获权势,尚沉浸在兴奋之中的男人,不允许别人在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傲慢和轻蔑。
胡离这样思玲珑细腻的人自然能明白东珠的意思,不想激怒,故此,胡离和缓了几分语,“我不是在威胁你,我只是在找你合作。只要你答应我,我自然也会答应你。”
“对了,”胡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“你要的那个人现在情况不太好,如果你不抓紧一些的话,我可不能保证她的小命……”
东珠终于是没绷住,霍然起身,震榻上的茶案都差点翻倒,沁出几缕茶水顺着光滑的茶案面蔓延。盯着胡离,暗自咬牙,“好,我答应你。人呢?”
胡离笑了,站起,戴上斗笠,“只要你答应了,就自然会碰见。”话罢,男人转身,推门离。
东珠下意识追出去,却不想出了屋门后,胡离已不见踪迹,偌大院中,只余一条宽长甬道。
“督主,”远远守着的管事看到站在门口的东珠,立刻疾奔过,“是有事吩咐吗?”
“备马车,入宫。”东珠皱眉,冷言吩咐。
“是。”管事立时去了,片刻后,东珠坐上了马车。
春光薄凉,点缀于嫩柳软花之上,一辆华贵金轴马车自东华门旁东厂之地缓慢而出。
是简陋,门可罗雀之地,如今却变成京师内最红,最热闹的地方。
突然,马车猛地一停,东珠身子下意识前倾。面有怒色,无处泄,“什么事?”
守在一旁的管事听到东珠明显压低的声音,赶紧上前,惴惴不安道:“禀督主,有人晕倒了。”
东珠抬手,撩马车帘子,马车旁的地上,一位身穿半旧夹袄的女人侧躺在地上,脸上被青丝覆盖,遮住了脸,看不见容貌。
一旁锦衣卫拱手道:“督主,如何处置?”
东珠的眉头依旧皱着,“压过去。”
东珠语平淡,那锦衣卫却是惊了,“压,压过去?”
“呵,”东珠低笑一声,“她挡了督主的路。”
锦衣卫良未泯,“那,那我把她搬……”
东珠的眸色咻然冷暗下,那锦衣卫立时闭嘴,一侧管事赶紧吩咐马车行路。
马车轮子“吱呀”而动,眼看就要从女子身上压过,周围众人屏凝,别说是出头了,连眼睛都闭上了。
恰好此时,有风起,吹起女子脸上长,东珠压着马车帘子的指尖一顿,立时呵止,“等一下!”
马车立刻停住,与女子的身只差堪堪半寸。
东珠猛地一下挥帘子跳下马车,然后手剥女子脸上的头。
女子容貌不差,只是面色不大好看,苍白孱弱,面颊上也沾了一些细腻的灰尘。东珠呼吸一窒,伸手,小翼翼地替女子将脸上的尘灰擦了,露出面目。
东珠盯着面前女子的面容,脸上露出惊喜之色。一把将人抱起,放入了马车厢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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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厂之地,院阔而大,院中守满了锦衣卫。
何穗意迷迷糊糊睁眼,面前杵着一张脸。她有些懵,刚才她明明还在京师大街上游荡,现在怎么就躺在屋子里了?难道是什么好人救了她?
鼻息间流淌着珍贵的熏香味,眼前也是漂亮的珠罗纱帐子,夕阳微弱,屋内没点灯,那个男人就靠坐在她身边,身上穿着华丽奢美的曳撒。
这个男人她没见过,还算好看,只是太过阴柔了些,像个女人。
“醒了吗?”男人口了,声音亦是极其柔和的。
“你……”何穗意撑着身子想起身,被男人阻止了。
男人炙热的双手按在她双肩上,不止是眸色软,动作更柔,“别动,你身还没好。”
何穗意抬手挥,警惕道:“你是谁?”
“何小姐不记了吗?奴才的名字还是您给起的呢。”东珠双眸熠熠地盯着面前的何穗意,眼中露出明显的渴望和痴色。坐在何穗意面前,脸上笑容越越大,“何小姐说我的眼睛漂亮,像两颗东珠,便给我起名,东珠。”
何穗意未一言,只死死盯着。
东珠轻笑一声,垂眸,注视着何穗意身上的衣裳,“这是宫里最时兴的好东西,白绫配新桑色绫,制成鹤氅式新衣,称为霓裳羽衣。”
何穗意立刻低头,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居然被换了。这是一件海天霞色的衫子,似白而微红,雅中微艳,料子极好,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。
“你,你……”何穗意瞪圆了眼,惊怕惧。
“别怕。”东珠继续轻柔的安抚,“衣裳我是让丫鬟给你换的。”
“你是谁?是你救了我?”
“你不记我了?”东珠脸上的笑瞬时消失,变脸比翻书还快。
在这样一个陌环境内,在这样一个陌男人面前,何穗意明显感觉到了恐惧。
“我,我想想……”
“对,你想想,你好好想想,我叫东珠,是你取的名儿。对了,是我救了你,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。”东珠脸上显出笑,一脸温柔地看着何穗意,将一侧案几上的瓷盅端。
“,吃点血燕窝。”
“我不饿……”何穗意觉面前的男人极其古怪,她想离,话还没说出口,那边门口就传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督主,那戴着斗笠帽的人了。”
东珠坐在榻旁,端着血燕窝的手一顿。没有回答,只是将血燕窝往何穗意面前递了递,温柔催促,“快吃。”
面对东珠执着而古怪的视线,何穗意暗咬牙,哆嗦着端过那碗血燕窝,咬牙吃了下去。
她现在是板上肉,瓮中鳖,别说是吃个血燕窝了,就是被捅上一刀都没处逃。
何穗意乖巧吃完了血燕窝,她将瓷盅递还给东珠。
东珠垂眸盯着她看,一脸缱绻柔意,“睡吧。”
何穗意是不困的,可不知为何,在东珠说完这句话后就困了。然后歪头一倒,便浸入了睡梦之中。
门口的人影尚在等候,东珠单手抚过何穗意的脸,语轻缓道:“杀了。”
站在外头的管事一愣,想了想,小翼翼地推门。
东珠斜睨一眼,眼冷冽,“怎么?”
那管事被东珠看浑身一凛,继而赶紧拱手道:“督主,那人给了属下一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管事上前,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个透影小瓷瓶,递到东珠面前。
管事记,方才那人说过,只要将这透影小瓷瓶拿出,自家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东珠抬手接过,慢条斯理打瓶子,一股浅淡的药香扑面而。东珠的表情愣住了,霍然起身,眸色凌厉至极。
“去把叫进。”
管事着急忙慌地去了,片刻后胡离慢条斯理地进,脸上还擒着笑,刺目异常。
“你以为我会白白把人替你送过?”胡离直接门见山,笑着褪下斗笠,然后随意将斗笠往桌上一掷,表情异常轻松闲适。
反观东珠,面色阴沉至极,手里攥着的那个透影小瓷瓶几乎要被捏碎。
胡离笑眯眯的提醒,“当一点,别碰碎了,这里头的药可是救命药。”
东珠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忍不住暗暗攥紧,“你干了什么?”
“控制人最好的办法,当然就是毒了。”胡离歪头,伸出手点了点那个透影小瓷瓶,“三一颗,只要一超过三没有吃,就会中毒而亡。”
“你!”东珠怒不可遏,上就一把拽住了胡离的衣领。
胡离立时抬手按住,脸上笑意未减,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你也很了解你的六亲不认,狠手辣。只是可惜,再硬的石头总归能被砸一条缝的。”胡离的视线落到何穗意身上。
血燕窝里放了安眠散。何穗意这会儿虽然是刚刚睡着,但睡憨沉,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。
“何家小姐善,小时除了喜欢救些猫猫狗狗,还喜欢捡人。经常散财施舍,在苏州城内有小菩萨的称号。”
说到这里,胡离长长叹息一声,抬手抓住东珠的手,缓慢将其捏着自己衣领子的胳膊拨,“有些时候呀,善因结善果,恶因恶果,何小姐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?”
东珠的手垂落下去,盯着胡离,问,“你想要什么?”
胡离知道,东珠始终会妥协,有恃无恐,“三内,杀了陆不言,我会给你一颗解药。”
只要东珠在乎何穗意一,胡离就能将永远拿捏在掌里。
东珠自然也明白胡离的意思,杀陆不言只是始,而不会是结束。
“三时间太短。”东珠企图讨价还价。
胡离笑了,眼却是阴冷的,“所以督主大人半刻都耽误不,不然何小姐可有性命之忧。”
何穗意是东珠的软肋,是的死穴,是的底线。
“你就不怕我将你抓起严刑拷打?”
“我骨头硬,吃软不吃硬。督主大人与我合作这么多年,应该知道了。”胡离偏头说完,潇洒转身,推屋门就那么扬长而去。
东珠盯着男人的背影,直至消失。
收回自己阴鸷而恶怒的视线,转身,走到榻旁。
昏暗光线之下,看着何穗意的脸,男人原凶煞的眼突黯淡,身上的曳撒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。不过只是转瞬尔,东珠的眼中浮出一层狠意。
不管付出任何代价,都会救的小菩萨。
小丫鬟喜庆可爱,她熟练的从腰间取下钥匙,打门。
阳光倾泻而入,坠于地砖之上,斑驳如金缕。小丫鬟提着食盒,一眼就看到了懒在床榻之上的小娘子。
小娘子背对着她,身上盖着薄被,只露出一颗小脑袋,沉默无言。桌案上摆置着今晨间剩下的早膳,小丫鬟见状,只轻叹一声,劝道:“娘子,您怎么不吃饭?”
小娘子没有理她,小丫鬟也不恼,因为她知道娘子是个善的,只是如今被困于此,绪不佳罢了。
“娘子,人是铁,饭是钢,”小丫鬟继续劝,“您这一口都不吃怎么行行行……啊!你是谁啊!我家娘子呢?”
被堵住了嘴,束缚住了手,浑浑噩噩躺了半个时辰,终于在小丫鬟聒噪的声音中幽幽转醒的平遥长公主立刻使劲挣扎起,“唔唔唔……”
“不好了!娘子跑了!”小丫鬟没有管平遥,径直奔出门去喊。她着急忙慌的,刚刚跑进房廊,就撞见了一个人。
小丫鬟捂着撞疼的脸抬头,就见面前之人居然是自家小郎君。
苏水江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衣裳,青丝束起,身形瘦削挺拔,原清秀的面容也愈俊秀挺朗起,初露男人风色。
“怎么了?”苏水江皱眉,声音略沉。
小丫鬟呆了呆,然后才结结巴巴道:“那,那里面……”
苏水江面色一变,立时往苏水湄的屋子方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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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水湄从苏府内出,初春之,红绿扶春,霁光浮瓦,影碧参差,好一派春色之。
她立在繁华热闹的街头,身上穿着有些微宽大的少年圆领衫子,略单薄,那细滑的料子勒着她的腰,更显玲珑纤细。这是苏水湄临走前从苏水江的屋子里偷换出的衣裳。
没有时间束胸,苏水湄只微微含胸,然后小翼翼的往前走。
苏水湄率先去了北镇抚司。
时隔半年有余,北镇抚司依旧肃穆巍峨,只是有些过于安静了。
“我找陆大人。”小娘子站在北镇抚司门口,与看门的锦衣卫道。
那锦衣卫看模样也就十六七,十分鲜嫩,明显是新的。歪头,色疑惑地看着面前容貌精致,恍若仙子小童的小郎君,“陆大人?哪个陆大人?”
苏水湄愣了愣,显然是没想到这锦衣卫居然会这样问自己。这北镇抚司还有其的陆大人吗?
“我找锦衣卫指挥使,陆不言大人。”苏水湄蹙着眉,重复了一遍。
“陆大人?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北镇抚司了,不是要跟平遥长公主成亲了吗?遇到这样的好事,还什么北镇抚司啊。对了,不是连手都废了吗?难长公主有情有义,肯嫁给一个废人,那条狗还不感激涕零地跪下……”
这锦衣卫的话还未说完,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疼。那疼从一始的如针尖刺般到后的阵阵钝痛,从腰间蔓延至全省,几乎让站立不住。
苏水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,快速掩住自己指尖的绣花针,面前的锦衣卫疼跪了下,甚至止不住的干呕,别说是说话了,就连呼吸都吃。
苏水湄自然不会害人性命,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锦衣卫罢了。她看着眼前佝偻着身干呕的锦衣卫,有些厌恶,忍不住唏嘘感叹:这才仅仅一个月,一朝天,一朝地,曾经的天之骄子居然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废人。
苏水湄冷眼看着这锦衣卫片刻,然后转身入了北镇抚司。
比苏水湄第一次到北镇抚司的情形,如今的北镇抚司明显萧条寂寥不少。
她穿梭在熟悉的房廊之上,眼尖地看到前面原陆不言住的屋子处有一锦衣卫,便赶紧寻过去。
那锦衣卫面容普通严整,拿着鸡毛掸子一经的给陆不言的屋子掸灰尘。
苏水湄看着面前屋内熟悉的摆设,想到两人于屋内初见时的场面,念一动。
她平稳了一下呼吸,略扬了声音,口问道:“陆大人在吗?”说话间,她想起门口的那个锦衣卫,中依旧保持着警惕,摩挲着指尖的绣花针,轻轻捻动。
幸好,这个锦衣卫是北镇抚司内原的人,对陆不言亦是忠不之人。转身,看到苏水湄,面容虽严肃,但却是很好说话的。
“陆大人许久未过了,听说是在府内养病。”
“陆府?”
“是。”
苏水湄略思半刻,道了谢,欲转身,却止步,问,“北镇抚司了什么事?”
那人明显一愣,而后苦笑,“鸠占鹊巢,猴子称王,还能如何?”自然是墙倒众人推了。
苏水湄垂眸,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鸡毛掸子,想安慰几句,却现自己没有资格。
苏水湄沉默着转身出了北镇抚司,往陆府去。
她行在大街上,耳旁是众人的说话声,眼前略一头戴斗笠之人,风尘仆仆,似涉远路而。
苏水湄未曾在意,擦身而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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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安门之北,东华门旁,有一处京师最热闹之地:东缉事厂。
一身穿褐衫,戴圆帽的管事急匆匆进门,脚上的皂靴踩在刚刚换过的白玉砖上。那白玉砖光可鉴人,比之前灰突突的泥地,可谓是一个天,一个地。
管事入了主屋,屋内榻上坐一瘦削男子。身穿绣蟒曳撒,腰系鸾带,斜靠在榻上浏览档案卷宗,春光倾泻而入,男人面白唇红,阴柔至极,就连那喉结处都不比平常男人那般突显。
指尖柔软,慢条斯理翻过书卷,色平和。
“督主。”管事上前,拱手行礼,“外头有人说想见您。”
东珠眼未抬,指腹摩挲卷宗,声音淡淡道:“谁?”
“没说。”
东珠指尖一顿,而后轻笑一声,道:“让进吧。”
“是。”
管事转身出去了,片刻后领进一个男人。
男人身穿普通圆领,头上戴一顶斗笠,遮住半张脸。抬手,取下头上的斗笠,露出脸。
东珠坐在榻上没动,曳撒下摆垂落,华美奢华。掀了掀眼皮,“不知道是什么风将您吹过了。”
胡离色阴晦,“当初我助你入宫,你不该忘记我的恩情。”
东珠嗤笑一声,继续翻阅卷宗,“这么多年,我帮你的可不少。”
“怎么,想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?”胡离脸上原紧绷的色突然和缓下,夹着那斗笠,随意往一处椅上一坐,然后闲适地翘起了郎腿。
管事已经出去了,屋门被关上,屋内只剩下东珠和胡离人。
胡离抬手端了一碗茶,指尖触到是冷的,便将其放了回去,然后慢悠悠口道:“我知道,你在找一个人,对不对?”
东珠手上的动作停了,侧头往胡离的方向看过去,笑意收敛,眸色阴冷。
胡离半分不怵,甚至还搭着扶手轻哼了一会儿曲子,然后才在东珠愈阴鸷的视线下口道:“只要你帮我,我就告诉你,她在哪里。”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东珠将手里的卷宗往榻上一掷。
胡离摊手,“你当然可以不信我,这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屋内很静,东珠紧紧盯着胡离,眼珠子都不错一下。终于,口了,“你要什么?”
胡离早就知道东珠会妥协,坐在椅上,微微倾身,半张脸隐入暗色之中,透出一股诡异的疯狂,“我要陆不言死,要朱肆死,我要光复大元。”
东珠看着面前色癫狂的胡离,突兀笑一声,然后慢条斯理端起茶盏,吃一口茶,这才道:“你要的太多了。”
“是嘛,”胡离坐直身,收敛色,“我要的是挺多,可我知道你会愿意给的。因为只有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。”
东珠还欲说话,那边胡离却继续,“我没有给你考虑的时间,你答应的话,我立刻就能让你见她。”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?”东珠脸上隐显怒色。这是一位刚刚获权势,尚沉浸在兴奋之中的男人,不允许别人在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傲慢和轻蔑。
胡离这样思玲珑细腻的人自然能明白东珠的意思,不想激怒,故此,胡离和缓了几分语,“我不是在威胁你,我只是在找你合作。只要你答应我,我自然也会答应你。”
“对了,”胡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“你要的那个人现在情况不太好,如果你不抓紧一些的话,我可不能保证她的小命……”
东珠终于是没绷住,霍然起身,震榻上的茶案都差点翻倒,沁出几缕茶水顺着光滑的茶案面蔓延。盯着胡离,暗自咬牙,“好,我答应你。人呢?”
胡离笑了,站起,戴上斗笠,“只要你答应了,就自然会碰见。”话罢,男人转身,推门离。
东珠下意识追出去,却不想出了屋门后,胡离已不见踪迹,偌大院中,只余一条宽长甬道。
“督主,”远远守着的管事看到站在门口的东珠,立刻疾奔过,“是有事吩咐吗?”
“备马车,入宫。”东珠皱眉,冷言吩咐。
“是。”管事立时去了,片刻后,东珠坐上了马车。
春光薄凉,点缀于嫩柳软花之上,一辆华贵金轴马车自东华门旁东厂之地缓慢而出。
是简陋,门可罗雀之地,如今却变成京师内最红,最热闹的地方。
突然,马车猛地一停,东珠身子下意识前倾。面有怒色,无处泄,“什么事?”
守在一旁的管事听到东珠明显压低的声音,赶紧上前,惴惴不安道:“禀督主,有人晕倒了。”
东珠抬手,撩马车帘子,马车旁的地上,一位身穿半旧夹袄的女人侧躺在地上,脸上被青丝覆盖,遮住了脸,看不见容貌。
一旁锦衣卫拱手道:“督主,如何处置?”
东珠的眉头依旧皱着,“压过去。”
东珠语平淡,那锦衣卫却是惊了,“压,压过去?”
“呵,”东珠低笑一声,“她挡了督主的路。”
锦衣卫良未泯,“那,那我把她搬……”
东珠的眸色咻然冷暗下,那锦衣卫立时闭嘴,一侧管事赶紧吩咐马车行路。
马车轮子“吱呀”而动,眼看就要从女子身上压过,周围众人屏凝,别说是出头了,连眼睛都闭上了。
恰好此时,有风起,吹起女子脸上长,东珠压着马车帘子的指尖一顿,立时呵止,“等一下!”
马车立刻停住,与女子的身只差堪堪半寸。
东珠猛地一下挥帘子跳下马车,然后手剥女子脸上的头。
女子容貌不差,只是面色不大好看,苍白孱弱,面颊上也沾了一些细腻的灰尘。东珠呼吸一窒,伸手,小翼翼地替女子将脸上的尘灰擦了,露出面目。
东珠盯着面前女子的面容,脸上露出惊喜之色。一把将人抱起,放入了马车厢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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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厂之地,院阔而大,院中守满了锦衣卫。
何穗意迷迷糊糊睁眼,面前杵着一张脸。她有些懵,刚才她明明还在京师大街上游荡,现在怎么就躺在屋子里了?难道是什么好人救了她?
鼻息间流淌着珍贵的熏香味,眼前也是漂亮的珠罗纱帐子,夕阳微弱,屋内没点灯,那个男人就靠坐在她身边,身上穿着华丽奢美的曳撒。
这个男人她没见过,还算好看,只是太过阴柔了些,像个女人。
“醒了吗?”男人口了,声音亦是极其柔和的。
“你……”何穗意撑着身子想起身,被男人阻止了。
男人炙热的双手按在她双肩上,不止是眸色软,动作更柔,“别动,你身还没好。”
何穗意抬手挥,警惕道:“你是谁?”
“何小姐不记了吗?奴才的名字还是您给起的呢。”东珠双眸熠熠地盯着面前的何穗意,眼中露出明显的渴望和痴色。坐在何穗意面前,脸上笑容越越大,“何小姐说我的眼睛漂亮,像两颗东珠,便给我起名,东珠。”
何穗意未一言,只死死盯着。
东珠轻笑一声,垂眸,注视着何穗意身上的衣裳,“这是宫里最时兴的好东西,白绫配新桑色绫,制成鹤氅式新衣,称为霓裳羽衣。”
何穗意立刻低头,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居然被换了。这是一件海天霞色的衫子,似白而微红,雅中微艳,料子极好,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。
“你,你……”何穗意瞪圆了眼,惊怕惧。
“别怕。”东珠继续轻柔的安抚,“衣裳我是让丫鬟给你换的。”
“你是谁?是你救了我?”
“你不记我了?”东珠脸上的笑瞬时消失,变脸比翻书还快。
在这样一个陌环境内,在这样一个陌男人面前,何穗意明显感觉到了恐惧。
“我,我想想……”
“对,你想想,你好好想想,我叫东珠,是你取的名儿。对了,是我救了你,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。”东珠脸上显出笑,一脸温柔地看着何穗意,将一侧案几上的瓷盅端。
“,吃点血燕窝。”
“我不饿……”何穗意觉面前的男人极其古怪,她想离,话还没说出口,那边门口就传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督主,那戴着斗笠帽的人了。”
东珠坐在榻旁,端着血燕窝的手一顿。没有回答,只是将血燕窝往何穗意面前递了递,温柔催促,“快吃。”
面对东珠执着而古怪的视线,何穗意暗咬牙,哆嗦着端过那碗血燕窝,咬牙吃了下去。
她现在是板上肉,瓮中鳖,别说是吃个血燕窝了,就是被捅上一刀都没处逃。
何穗意乖巧吃完了血燕窝,她将瓷盅递还给东珠。
东珠垂眸盯着她看,一脸缱绻柔意,“睡吧。”
何穗意是不困的,可不知为何,在东珠说完这句话后就困了。然后歪头一倒,便浸入了睡梦之中。
门口的人影尚在等候,东珠单手抚过何穗意的脸,语轻缓道:“杀了。”
站在外头的管事一愣,想了想,小翼翼地推门。
东珠斜睨一眼,眼冷冽,“怎么?”
那管事被东珠看浑身一凛,继而赶紧拱手道:“督主,那人给了属下一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管事上前,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个透影小瓷瓶,递到东珠面前。
管事记,方才那人说过,只要将这透影小瓷瓶拿出,自家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东珠抬手接过,慢条斯理打瓶子,一股浅淡的药香扑面而。东珠的表情愣住了,霍然起身,眸色凌厉至极。
“去把叫进。”
管事着急忙慌地去了,片刻后胡离慢条斯理地进,脸上还擒着笑,刺目异常。
“你以为我会白白把人替你送过?”胡离直接门见山,笑着褪下斗笠,然后随意将斗笠往桌上一掷,表情异常轻松闲适。
反观东珠,面色阴沉至极,手里攥着的那个透影小瓷瓶几乎要被捏碎。
胡离笑眯眯的提醒,“当一点,别碰碎了,这里头的药可是救命药。”
东珠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忍不住暗暗攥紧,“你干了什么?”
“控制人最好的办法,当然就是毒了。”胡离歪头,伸出手点了点那个透影小瓷瓶,“三一颗,只要一超过三没有吃,就会中毒而亡。”
“你!”东珠怒不可遏,上就一把拽住了胡离的衣领。
胡离立时抬手按住,脸上笑意未减,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你也很了解你的六亲不认,狠手辣。只是可惜,再硬的石头总归能被砸一条缝的。”胡离的视线落到何穗意身上。
血燕窝里放了安眠散。何穗意这会儿虽然是刚刚睡着,但睡憨沉,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。
“何家小姐善,小时除了喜欢救些猫猫狗狗,还喜欢捡人。经常散财施舍,在苏州城内有小菩萨的称号。”
说到这里,胡离长长叹息一声,抬手抓住东珠的手,缓慢将其捏着自己衣领子的胳膊拨,“有些时候呀,善因结善果,恶因恶果,何小姐还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?”
东珠的手垂落下去,盯着胡离,问,“你想要什么?”
胡离知道,东珠始终会妥协,有恃无恐,“三内,杀了陆不言,我会给你一颗解药。”
只要东珠在乎何穗意一,胡离就能将永远拿捏在掌里。
东珠自然也明白胡离的意思,杀陆不言只是始,而不会是结束。
“三时间太短。”东珠企图讨价还价。
胡离笑了,眼却是阴冷的,“所以督主大人半刻都耽误不,不然何小姐可有性命之忧。”
何穗意是东珠的软肋,是的死穴,是的底线。
“你就不怕我将你抓起严刑拷打?”
“我骨头硬,吃软不吃硬。督主大人与我合作这么多年,应该知道了。”胡离偏头说完,潇洒转身,推屋门就那么扬长而去。
东珠盯着男人的背影,直至消失。
收回自己阴鸷而恶怒的视线,转身,走到榻旁。
昏暗光线之下,看着何穗意的脸,男人原凶煞的眼突黯淡,身上的曳撒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。不过只是转瞬尔,东珠的眼中浮出一层狠意。
不管付出任何代价,都会救的小菩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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